小丑——电影史上最迷人的反派

《断背山》里，他是羞涩内敛的。《我恨你的十件事》里，他是青春逼人的。《蝙蝠侠：黑暗骑士》里，他是黑暗颠覆的。《第81届奥斯卡金像奖》里，他是闪亮悲情的。这位风华绝代的澳大利亚男演员英年早逝，让《蝙蝠侠：黑暗骑士》这部电影抹上了不可逾越的传奇色彩。

为了演好“小丑”，希斯·莱杰在自我禁闭的一个月中。他独自揣摩小丑的语气神态动作，把这个角色的思想行为特质贯通到每一根筋骨中，连熟识的搭档都大吃一惊。他对小丑神形兼备的诠释，已经超越了通常意义上的“演技派”，他真正令魔成神。

在这部电影里，没有什么正义战胜邪恶之说，只有人性两面的较量。每一个人都是有血有肉，立体的，他的好和坏都是对于规则而言。失乐园里，上帝制定规则，这里，主角换成了蝙蝠侠而已。撒旦敢向上帝叫板。小丑就向蝙蝠侠叫嚣。蝙蝠侠比较幸运，就像上帝一样，扮演了人性中高上大的一部分。他可以站在道德制高点，制定一切规则的角色。可以飞到外国司法领域随便抓人，可以监控所有公民的手机……

小丑代表了我们每个人灵魂中魔鬼的一面。但这一面是有情可原的。这个世界本没有绝对的好和坏。人之初，性本善。这里不讨论绝对的穷凶极恶之人。事实上，很多人变“坏”了，都是被环境所逼。最近看《奇皇后》，最后奸角廉秉洙死了。奇皇后留下眼泪，臣问：为何哭。奇皇后答：若是国泰民安，廉秉洙在高丽也会成为一个好丈夫、好父亲。

这株奇葩，经历了悲惨的童年（酗酒而家暴的父亲），不幸的婚姻（还不起赌债毁容的妻子），然后形成了一种极端的思维方式。因为曾被逼到绝路上，他知道那是什么滋味。他彻底对人性绝望了，所以他的世界里，没有规则可言。

这个魔鬼的逼格太高，让尔等膜拜。他对金钱丝毫不感兴趣，他曾将堆积如山的钱付之一炬，说“这个城市配得上一个有品味的罪犯”。他还对蝙蝠侠说：“你应该知道，我对钱没有兴趣，我不是那种人，你不要把我降格成那种人。”

他感兴趣只是他的逻辑——没有迫不得已的时候，谁不想正义凛然？所以他不断刺激哈维·邓特和蝙蝠侠这两个“正义的化身”，甚至希望哈维·邓特将自己击毙，蝙蝠侠将自己杀死。因为这样一来，他们就和他一样了，他们所信奉的正义不过是一个表面上的表演而已。
小丑实际上是一个看透万象的通智的大圣人，他认为人类依靠自己的所谓的理性，建立的各种井然有序的体制本身就是一个大笑话，只要他轻易地拨动人性本质的疯狂，把他激发出来，体制就可以立即崩溃解体。一个崇信所谓的正义的人，可以在被推向人性的悬崖的时候，忽然转向成为一个崇信暴力破坏的人，就像蝙蝠侠。

这次小丑的对手，蝙蝠侠不是再超人、钢铁侠、蜘蛛侠，他是一个立体的人，所以他彻底失败了，他败给了险恶的人性，败给了宿命，他默默地承受着一切，然后仓惶逃去……小丑赢了。小丑响亮地狂笑着从黑暗中走来，浓黑眼眶中的眼神冷讽自醒，嘴角的裂伤把狰狞的微笑无限放大，他砸吧砸吧嘴，用蛇信一样狭长的舌头划过嘴唇。

基督教传说中，魔鬼撒旦赢得世界的方式是捕获人类的灵魂，而小丑使用的是同一逻辑，对他来说，破坏外在世界不费吹灰之力，他更愿意做的，是破坏内心世界的毁堤人。他让每个人都能去审视自己的人性，而不是抡起高上大的道德大棒。

罗曼罗兰说过：“每个人心里有一颗隐秘的灵魂，有些盲目的力，有些妖魔鬼怪，平时都被封锁起来的。自有人类以来，所有的努力都是用理性与宗教筑成一条堤岸，防御这个内心的海洋。但暴风雨来的时候，堤岸崩溃了，妖魔猖獗了。”

人性，从来都是经不起挑战的。小丑不过是已经看透了这些。所以才犯下滔天罪行。Why so serious！（干嘛这么严肃呢？）显然，这是只有从一个绝顶智慧的哲学家脑中才能蹦出的想法，小丑大彻大悟，所以游戏人间。

迷人的最高境界，是迷心。小丑之所以迷心，是因为他太纯了，人人都戴着面具，他偏偏自己撕开伤口，把人性中最赤裸魔鬼的一面展示出来。也就是经历生死浮沉之后看透了人性中最本质的东西：madness is just like gravity。